一辆黑色的车子行驶在燕城某条路上,许红豆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发呆。
连绵不端的的大雨止于离开这日,雨过天晴后,城市上空尽然是无边的云朵。
许红豆仰头看着天空,阳光落下她身上,蕴藏着一道朦胧耀眼的金幕,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样子。
直到身旁那位长辈的话传来,搅乱了她的放松。
“红豆啊,要不要再考虑考虑,多留几天?”
没错,这位送她去机场的长辈就是传说中的顾叔,许红豆拗不过他的一番好意,便只能由着顾叔送自己一程。
事出必有妖,长辈搭话必是一条是八卦。
催婚这件事只会迟到,但永远不会缺席。
闻言,许红豆立刻回身,平静的外表下是她不曾察觉到异动,而且她的眼皮在不停地跳动。
常言道,“左眼跳财,右眼跳灾。”
如果一双眼睛都跳的话,那又是怎么回事呢?
“不了,顾叔,我打算趁着这次机会出去散散心。”许红豆摇了摇头,轻笑一声,“不管怎么说,还是谢谢顾叔您为我这个老大不小的侄女操心多时。”
顾叔叔望着自家侄女,长叹一声,他听说前不久红豆的挚友患病去,想必现在还没有走出来,自己就给人家张罗相亲,这叫什么事啊!
瞬间,不过半百的脸上充斥着和蔼的笑容,“红豆啊,你顾叔还是要跟你看说声抱歉,我才听你妈妈说起你近来发生的事情,怪我还给你弄这档子事。”
许红豆望着长辈摇头轻笑,“顾叔,您这是说哪里的话,是我自己的事情,怪不得您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红豆你出去散散心也好,免得闷着自己。”顾叔叔点了点头,“不过,我第一次牵红线就没个好姻缘,还真是失败呀,果然是什么人做什么事啊!”
迎着天边缓缓升起的朝阳,许红豆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笑意,“姻缘呢,上天安排的最大嘛!”
或许,终有一天,她的意中人会身披万众瞩目的金光,脚踏七彩祥云来娶她。
但,不是现在。
生长在南国的红豆,终究是要自由归家,在下一个春日生根发芽。
到机场的时候,许红豆望着远去的车影,转身走向大厅。就在这时,一痛电话打乱了她的脚步。
来电人是孟宴臣。
“许红豆!”黑色的宾利欧陆疾驰在公路上,在电话接通后,孟宴臣终于有了一点情绪。
许红豆叹了一口气,微微蹙起眉头,听着那头嘈杂不堪的声音,她知道他正在赶来机场的路上。
“孟先生有什么事吗?”
孟宴臣目视着前方,听着蓝牙耳机传来的声音松了一口气,他立即开口,“我听母亲说你今天的飞机,是要出去散心吗?”
“嗯,打算出去走走。”
“前几天见面,怎么没听你说起过?”孟宴臣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。
许红豆笑着,“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说。”
顿了一下,语气平淡的说道:“如果没有意外的话,在我们相亲见面的那天,我就已经不再这个城了。”
通过听筒传来的飞机轰鸣声和呼啸的风声,是嘈杂而大声的,但它飞向的天空,却是孟宴臣期许已久的旷野。
也是许红豆想要去的地方。
孟宴臣沉默片刻,淡淡开口,“我现在在路上,你中午的飞机,我来得及送送你。”
那头传出一声轻笑,“不了,你不用送我,我一个人能行。”
反正,她就是一走了之拍屁股走人,剩下事情也不关自己什么事。
十字路口的红灯在这时正好亮起,孟宴臣踩下刹车,听着对方的回答有片刻的呆滞。
只是一刹那,灵魂反叛自己的身体,出逃那二十多年的克己复礼。
他的目光垂落在手臂上的那枚蓝宝石袖口上,暖阳折射出耀眼的蓝光。
“还回来吗?”
如果不回来,也没关系,我去找你。
许红豆,只要你站在原地,我就会去找你。
后者一边拉着行李往检票口走去,一边轻声回答:“会回来的。”
只是,不知道归期何许罢了。
金丝眼镜下几近要爆发的情绪,因着这短短的四个字被硬生生压了下来,孟宴臣收敛周身气息,那是上位者自持之下难以克制的欲望。
缄默了很久。
他凸起的喉结滚动,长久束缚于深渊中的真正心性,在天光大亮时冲破牢笼。
“嗯,那就好。”
倒数十秒后便是绿灯,孟宴臣声音平缓有力传入许红豆的耳边,“许红豆,希望你玩得开心,一切皆安。”
我们,都要平平安安的才好。
那头的许红豆听到这句话,夹着手机的肩膀顿时挎下,她轻轻勾了勾唇角,“嗯,你也是。”
说起来,从他们分手再到意外相亲,孟宴臣和以前相比有些许的不同,他的身上多了一份主动。
他在主动向许红豆求和。
只不过,在后者看来,冷战的时间会更长久些。
毕竟,神仙姐姐也是会记仇的。
挂了电话,许红豆排队检票,路人的眼光似乎也同一时间被她吸引。
十秒已过,绿灯通行。
孟宴臣握着方向盘朝左拐去,他原路返回,不再前行。
而于四十分钟后的一班飞机准时起飞,目的地是四季如春的云之南。
飞机线划过天空的轨迹,是许红豆有归的方向。
她,期待着这一程的旅行。
——
黑色的宾利重新回到孟家停车场时,已经是傍晚时分。
孟宴臣一身疲惫归家,刚进门便看到付闻樱女士在等着自己。
他不禁蹙起眉头,落下一声叹息。
见识过所追求的自由之后,家族的禁锢,原来是这般的压抑。
但他不知道的是,这一切都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。
孟宴臣提起脚步向前走去,四面八方的光影聚在他的身上。
从不却教养的矜贵公子数十年如一日让人满意放心,“妈妈,我回来了。”
付闻樱端坐在沙发上,将茶杯搁置在大理石桌面,两相碰撞发出一阵声响。
她的神色淡淡,眼底却不时闪烁着些许亮光。
“嗯。”看着近来有些清瘦的儿子,付闻樱软下声来,“坐,宴臣。”
闻言,孟宴臣走到母亲对面,坐了下来,不再言语只等她开口。
“听老顾说,红豆出去走走散心去了。”付闻樱善于茶道,不过一番动作下来,醇厚的茶香便四溢开来。
“你没有去送送她?”
茶桌上,孟宴臣双手接过母亲递过来的茶杯,轻抿了一口,抬眸低语:“没有,她说不用。”
之后,付闻樱没有再废话,直入主题,“宴臣,你觉得红豆怎么样?”
见到许红豆的第一眼,付闻樱便对这个出落如仙,气质绝佳,还知礼数的姑娘极有好感,就是不知道自家儿子如何想的。
孟宴臣端坐于红木椅上,沉稳而清冽的声音落在此间,字字句句无比清晰,“她很好,也值得。”
在付女士看来,能让她儿子说出这句话的人,相必是十分出众,还有就是看对眼了。
付闻樱难得笑了笑,“那你……”
没等她说几个字,孟宴臣便截断了母亲的话,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紧握着瓷杯,“妈妈,您所希望的,我都会做到。”
也请您不要再将我困在那丑陋的木头,下一个春日将至,他不想如一场梦尽数落空。
付闻樱微微一愣,她看着她的儿子,壁沿的灯光散落下来形成光影,孟宴臣清俊的五官轮廓分明,一半浸润在温暖的亮光下,另一半暗光中是她所教养的清贵。
她似乎从未了解过宴臣真正想要的是什么。
不过两秒,她点了点头,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话落,孟宴臣利落地站起身了来,长身微躬,“您先忙,我去看看爸爸。”
他知道母亲对自己过于严苛,但也同样将爱意付诸,后来人人都道国坤集团的继承人谦逊有礼,有可造之才。
孟宴臣笑了一下,便向二楼走去。
离开时,正午的烈阳照在他身上,孟宴臣恍然想起刚在云之南落地的许红豆。
不知道还要哄多久,才会和好。
哎!追妻不易,孟总叹气。